普罗旺斯的薰衣草,尚不及在日内瓦湖畔小镇

照见五蕴皆植物

文+图|梁斯鸿

法国人对天竺葵的热爱,无以伦比。

我从来没在同一个地方看到过那么多种类的天竺葵,即便在花卉展上和北京一家有名的天竺葵培育基地里,也见不着这般场景。就在穿过伊瓦勒码头边那古老的石头城堡后,波旁天竺葵、长喙天竺葵、锦葵叶状天竺葵、麝香天竺葵、石天竺葵、玫瑰天竺葵,还有它们的表兄弟老鸛草……它们鲜艳的色彩从房前屋后满溢出来,迫不及待地涌向人们的视线。

等眼睛缓过神来,才恍然觉察,太阳炙烤下的空气里,竟有看不到的咖啡与冰淇淋甜点的香气缓缓流动。广袤的凌霄裹覆着屋顶,开着不重复花色的天竺葵紧紧围绕着窗户和楼梯,好像稍有空隙,热空气的火舌就会钻到屋子里去。

左藤本植物为凌霄,窗台上摆放的天竺葵

伊瓦勒是日内瓦湖上的一个小镇子,但颇负盛名。去法国的游客首选南法普罗旺斯,只为一睹广阔的穗花薰衣草田。而在这个被称为“花园小镇”的地方,则聚集着大量富有地中海地区特色的植物,人们虽知这里花草丰盛,却不是来看花的,倒像是来过有花作伴的日子。

虽然和花朵相伴很容易,但打理它们却是另外一回事。美国人也爱花,他们修平了屋前的草地,每天从花店买来新鲜的切花布置在每个房间和客厅里,家里不时会出现新奇的品种,比如硕大的蓝紫玫瑰、转基因的康乃馨、仰望星空的百合。这是他们与花相处的方式。

英国人自然是擅长设计和打理花园的,城里郊外都有惊艳的花园和才华横溢的园艺师。对于园丁来说,生活就是园艺的一部分。对凡人而言,园艺之美却只发生在下午茶时间,等傍晚迈出花园,又是两不相欠。

临着日内瓦湖的城堡是小镇最高建筑,花园紧邻着城堡

指示牌上有花园的俯视图

可以看出它的基础就是一个法式花园

所以我又转回了法国,在九点钟的太阳下山时,看着女人准备晚餐甜品,而男人围着花盆剪叶浇水。在这个丁点大的小镇上,法国人甚至建了一座非常生活化的植物园:五感花园。

说实话,我对法式花园起初并无好感。植物通常被修剪得整整齐齐并以对称的图案呈现出来,除非从城堡的窗子里居高临下,否则穿行于花园中,只能得到些乏味的美感。

带着喷泉的,结构对称的法式花园的基本样貌

五感花园也有着修葺整齐的带喷泉的法式花园的基本样貌,却融入了沿袭传统药草园的欧洲人的梦想,把美感的焦点交给了花园植物而不是人类的修剪技艺。

花园的前身是一个菜园子,完完全全是供应餐桌所需。也许是骨子里的浪漫使然,菜园子的单调已不能为伊瓦勒人所容忍,务必要变成丰富的生活体验。于是在绕过迷宫般的法式花园走廊后,眼耳鼻舌身开始一一打开。

夏日的花园里不时有蜜蜂的嗡嗡声,硬叶蓝刺头那高大的茎干托着蓝花在风里抖动。作为一种蜜源植物,它那随风颤动的头状花把蜜蜂们挑逗得兴高采烈。

蜜蜂们一边呼朋唤友,一边在琉璃苣、玫瑰花上流连。这些植物被划归成一个小园子,并插牌画图示意:生殖系统植物区。

所有植物都有牌子,并按药用功效分区种植

下图为瑞士国花雪绒花

牌子指出了这座足有种植物的小花园的特殊之处:它们中的大部分被设计为药草植物园区,药用植物按照它们的功效性质及对人体系统的益处,被划分成独立区,比如呼吸系统植物区、消化系统植物等等。

漂亮抢眼的传统药草紫锥菊极易辨认,它被安排在免疫系统植物区,一旁是迷迭香和马鞭草。金黄色的金盏菊和布满密刺的野玫瑰,则分布在代谢系统植物区。

这样一来,大部分人(至少包括中国人和法国人)面对植物的两大难题得到了完好的解决:能吃吗?有什么用?在有着悠久药用植物学研究传统的欧洲,神经系统的补药便包括罗马洋甘菊和缬草;循环系统的激励剂常由乳蓟、西洋蓍草、欧芹、山金车组成;要制作消化系统的补药,少不得野马郁兰、千屈菜和柠檬马鞭草……类似这样的植物疗法思路,在花园中领悟起来要比看法语书有趣得多。

每一个区域都有一块牌子

标明了这些植物的药用价值针对人体的哪个区域

另外一个我特别喜欢的部分则是魔法植物区,里面有不少要翻山钻沟才能找到的富有神秘意味或迷幻属性的药草,比如巫师眼中可以吞噬灵魂的曼德拉草,会让人上瘾的罂粟,中世纪女巫飞行利器天仙子。

很多时候,抚摸和浅浅品尝某些植物也是被允许的,用园主的话来说,你应该充分开动你的嗅、味、触、视、听觉感官,感受植物带来的乐趣。

园子的出口沿路,仍保留了菜园子本色,种植着大量本土菜果蔬及沙拉植物,譬如莓子、南瓜、菠菜、苹果、甜菊、欧当归、覆盆子、西洋梨等等。相对于我们常见的欧洲古堡花园和药草农场,它真是可亲可爱,毕竟它不仅捧出了邻国瑞士的国花雪绒花,还收藏了哈利波特的植物圣器,又不忘端上一桌可餐秀色。

这下我明白了,为什么我学到的第一句法语既不是你好谢谢,也不是你是谁来自哪里,而是CestLaVie。

这就是生活啊。

本文作者梁斯鸿是知名药草学家,中医芳香疗法治疗师,植物疗法研究学者。想了解更多关于芳香疗法的内容,可以长按左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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