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将至
第一章
开篇时候,作者写到:
在一九三三年二月的一个早上,安德里亚斯·艾格尔(主角)从潮湿发酸的草袋上抱起濒死的牧羊人“羊角汉斯(开篇人物,同时也是结篇人物)”,走下厚雪覆着的三公里山路,去往山底村庄。他是出于一种奇怪的预感,寻到了羊角汉斯的小屋,并在早已熄灭的炉后、小山似的旧羊皮堆下,找到了蜷缩成一团的他。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脸苍白得像鬼的羊角汉斯在黑暗中怔怔地看向艾格尔。艾格尔明白,死神已经蹲在他脑后等着了。
#可以从作者笔下:早已熄灭的炉火,小山似的羊皮堆,瘦的只剩一把骨头,脸苍白的像鬼这类描写体会到作者对实物描写的功力。整个小说读起来通篇看来到处都是这种细腻的描写,感受到娓娓道来的不紧不慢,可是又在对剧情层层加压#
然后,在离村子直线距离三百米的地方,艾格尔从路上偏离了,绊了一跤,一屁股坐下去,沿着山坡向下滑了二十米,直到被一块一人高的大漂砾拦住才停下来。
#就在描写这次停顿片刻的时候,作者写了一段主角和羊角汉斯的对话。当读完本书以后,回望这段对话,可以说这段对话是作者对是主人翁一生命运的最好注脚。#
艾格尔坐在雪地上,轻轻地靠着背椅。他感到左腿膝盖上一阵刺痛,不过还好,可以忍受,而且这条腿没有受伤。羊角汉斯好一会儿没有动弹,然后他忽然开始咳嗽,并最终开口说话,只是他的声音沙哑,而且微弱到艾格尔几乎听不清:“你想躺在哪里,安德里亚斯·艾格尔?”
“什么?”
“你死了以后想被埋在哪块土地上?”
“我不知道。”艾格尔说。他还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而且在他看来,也不值得为这种事情浪费时间和思考。“土地就是土地,不管埋在哪儿,都一样。”
“也许埋在哪儿都一样,跟其他所有的事情一样,到头来都没什么差别,都一样。”他听羊角汉斯低声嘀咕道,“但是会有一种寒冷,冷到可以侵蚀骨头,还有灵魂。”#羊角汉斯最后也恰巧死在了寒冷的冰层中#
“还有灵魂?”艾格尔问道,忽然感到背上一阵寒战。
“尤其是灵魂!”羊角汉斯说着,把头尽可能远地向背椅边缘外伸去,盯着他面前由雾气和飘雪构成的无形的墙,“灵魂、骨头、精神,还有一切,所有人们一生仰赖和相信的一切。那永恒的寒冷会侵蚀掉人们拥有的一切。书上就是这么写的,因为我是这样听说的。人们说,死亡孕育着新生命。但是人比最笨的山羊还笨。我说,死亡没有孕育任何东西!死亡就是那个寒冷的女人!”
“那个……什么?”
“寒冷的女人”,羊角汉斯重复道,“她翻过大山,穿过河谷;她想来就来,需要什么就拿走什么;她没有脸也没有声音。那个‘寒冷的女人’来到一个地方,拿了她想要的东西就走,就是这样的。她路过的时候就抓住你,把你带走,把你随便扔到一个洞里。在人们最终把你埋起来之前,你看到的最后一块天空里,她会再一次出现,对你吹一口气。这之后,还剩给你的一切就只是黑暗了,还有寒冷。”
#这里“寒冷的女人”与其说是描写死神,其实在我看来也是主角的命运之神。#
忽然,艾格尔感觉到一阵动弹,下一秒他就向后倒下去,仰躺到了雪里。羊角汉斯不知道怎么把绳结打开了,闪电般地从背椅里爬了出来。他转过身,大步向山上跑去。
第二章
三个月后,山谷口随着昏黄色的飞扬的尘土变得暗淡,在扬尘中随即出现了正走近村庄的比特尔曼公司的施工队。他们将要在这里建造缆车和索道。
#然后作者把主角的思绪拉回到一九○二年的夏天#
那时候他大概四岁,在母亲因肺结核离世前,母亲将他送给了他的姨父康茨施托克尔。姨父看在他脖子上挂着的口袋里面的钱的份上,收留了他。
在姨父家,他经常因为一点事情就遭到姨父鞭子的抽打。康茨施托克尔总是有足够的理由打艾格尔:不慎泼洒的牛奶、发霉的面包、一头走丢的牛或者是一次晚祷告时的结巴或错误。
在他的记忆里,他看到大概八岁时的自己,光着瘦小的身子,趴着挂在牛棚栏杆上,他的头和双腿摆晃着,就要碰到散发着马尿味的地面了。他白白的小屁股暴露在冬天寒冷的空气里,接受着康茨施托克尔的榛木马鞭的一下下抽打。
在一次抽打中,他被姨父打断了右腿。从此落下残疾,终生跛足。
期间只有农夫妻子的老母亲阿娜尔,会不时给他一个温暖的眼神或一句友好的话语。有时候她会把手放在他的头上,咕嘟一句短短的“上帝保佑你”。可惜没多久也离世了。。
一九一○年村子里建了一所学校,现在小艾格尔每天早上忙完牲口棚的活儿后,就跟其他的孩子们一起坐在还散发着新鲜沥青味的教室里,学习读书、写字和计算。
好像自从他的腿被打断后,上天想尝试补偿他一些似的。他十三岁时就长了一身年轻男子才有的健壮肌肉,十四岁时他第一次把六十公斤重的麻袋举起来,从天窗里放进屋顶粮仓。他非常强壮,只是有些慢,他想得慢,说话慢,走路也慢,但是他的每一个想法、每一句话和每一个脚步都会留下痕迹,而且是精准地留在他认为应该属于它们的地方。
十八岁生日后的一天(因为没有关于他生日的确切信息,村长就随便挑了夏天里的一天,一八九八年八月十五日,做他的生日,并办理了相应的文件。)晚饭时,装着牛奶汤的陶碗从他手里滑落,随着低沉的“啪”一声摔碎了,汤和刚刚弄碎泡在汤里的面包都洒在地板上。本来已经双手交叉、准备进行饭前祷告的康茨施托克尔慢慢站起来。“把榛木鞭子拿出来泡到水里!”他说,“我们半小时后见!”
“你打我的话,我就杀了你!”艾格尔说。康茨施托克尔僵在他的动作里。
然后他就离开了姨父家。
第三章
安德里亚斯·艾格尔虽然有残疾,但是他很强壮。他很能卖力气,要求很少,几乎什么活都做。靠给别人做帮工,二十九岁那年,艾格尔攒够了钱,租下了一小块地皮。他就地取材,自己砍树、垒墙、铺路,在那儿建了自己的家。还做了一个小型的菜园,最后他在自己的新家四周围了一圈矮小的篱笆,并装了一小扇栅栏门。
后来发生了羊角汉斯的故事。虽然人们从来没有找到尸体,但羊角汉斯就这样被认定已经死亡。只是他再也忘不了那个瘦小的身影,以及它在他眼前从浓浓雪雾中慢慢消失的画面。
#紧接着,作者描写了主角陷入爱河的感受#
从那天开始,还有些什么深深烙进艾格尔的内心(一个“还有些什么”,作者就轻松带入了主角的爱情故事和主角对爱情的感受),再也无法磨灭:那丝痛楚,那与衬衫的一褶布料短暂轻触而引起的痛感,逐渐陷入到他的上臂、他的肩膀、他的胸里,并最终在他的心脏驻扎下来。那本来是很轻微的疼痛,却比艾格尔在他生命中迄今为止认识的所有疼痛——包括康茨施托克尔的榛木鞭子的抽打,都更深。(这就是爱而不得的痛)
她叫玛丽,艾格尔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名字(这种描写真的轻松、贴切而又温暖,我想说只有真心爱过的人才能写出这种文字)。几个月前她才来到山谷——脚上的鞋子已经穿坏了,头发上也蒙满灰尘——想在这儿找份工作。
经过几次交往,他想向玛丽求婚。可是他不知道该怎样求婚。他连续几天整晚坐在家里自己修葺的门槛上,呆呆地望着脚下笼罩在月光里的草地,满脑子想的都是他窘困的现状。他不是农民,也不想成为农民。他不是手工艺人,不是森林工人,也不是高山牧场的牧人。确切地说,他只是一种短期雇佣工人,在各种工作季、借各种工作机会打零工来养活自己。他这样的男人几乎适合做一切事情,只是不适合做丈夫。女人们对未来的丈夫期待要多一些,艾格尔觉得。关于女人,至少这一点他还是了解的。
对他来说,他愿意这一生的剩余时光就那样和玛丽手牵手坐在一条路边,靠在一根溢着树脂的树干上。可是现在这一切不只关系到他自己。他明白他在这个世界上的任务。他想保护玛丽,想照顾她。男人必须把目光抬起来,往尽可能远的地方看,而不是只盯着他自己那一小块儿土地,他对她这样说过,他也想做到这样。
艾格尔来到了比特尔曼公司的营地,他打听着找到了负责招工的经理的木板房,最终他说服了招工经理,并在营地找到了一个差事,他帮忙砍树和搭建巨大的钢铁支架。
到了秋天,艾格尔愈发心神不宁了。他认为现在终于是时候向玛丽求婚了。
他雇佣工友们在整个山坡上写下了“献给你,玛丽”,跳动着的火光把这几个字母写到了大山上,写得大大的,山谷里的每一个人都能从远处看到。
从此艾格尔再也不用孤单地度过漫漫长夜了。
他明白他的责任。他想保护玛丽,照顾她,他对自己这样说过,他也要做到这样。
因此一个周一的早上,他又一次来到招工经理的木板房,站到了他的书桌前。“我想要更多的工作。”
招工经理叹了一口气,然后说了一段艾格尔这辈子再也不能忘掉的话,虽然他当时并不理解这段话的意思。“你可以按小时买一个男人的时间,可以偷走他很多天的日子,甚至可以抢走他整整的一生。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拿走一个男人的哪怕一个瞬间。”
#我对这句话的理解就是:男人的生命是由一个一个的瞬间组成的,而这些瞬间是他成长的痕迹,没有人可以拿走它们#
第四章
一天晚上,艾格尔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唤醒了。其实他更像是感觉到了那个声音,像一阵轻柔的低声耳语,环绕在墙的四周。于是艾格尔起床,拖着沉重的脚步沿着草地向上走了一段,雪又湿又重,到处能听到融化的雪水汩汩流动的声音。后来艾格尔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感受着大山的悲唱。然后他看到,离他大概二十米的地方,一个巨大的、黑色的东西无声而快速地滚过。他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一个树干,就开始跑起来了。他穿过深深的积雪,向家的方向跑去,呼喊着玛丽,但是下一刻他就被什么东西卷向了高处。
#雪崩埋没了他的家,连带着的还有他的妻子玛丽。#
第五章
比特尔曼公司现在为止已经建好了十七条缆车索道。
艾格尔被分到了一个由几个少言寡语的男人组成的小工组,他们长满胡子的、被山里的阳光晒得黝黑的脸上几乎不会显露他们灵魂的任何波动。
艾格尔的任务是,坐在一个木头托架里,架子由一根保护绳索和一个可以手动制动的滑行装置固定在索道的钢索上,慢慢地滑下山谷,沿途清理钢索和支撑塔柱的链铰上的灰尘、结冰或者是已经干硬的鸟粪,再涂上新鲜的油。
这个工作没有人抢,因为有传言,前几年有两个工人————都是很有经验的高空作业人员,坠落下去摔死了。不知道是因为他们自己不小心,还是设备的材料缺陷,或者仅仅是因为风太大,有时候风能把钢索吹得向两侧来回摇摆几米。但是艾格尔不害怕。他知道,他的生命就悬在一根细细的绳索上。他那些混乱、绝望的想法,像黑色的乌云一样紧紧裹着他的心,在高山的空气里能慢慢地、慢慢地消散,最后只剩下纯粹的悲伤。
战争爆发了。
第二天早上艾格尔就奔上了回家的路,他要报名去服兵役。
“您太老了,而且您还是瘸子。”
艾格尔又回到了索道的工地。
这之后不到四年,一九四二年十一月,艾格尔又站到了同一组征兵体检委员会前,不过这次他不是自愿来的,而是被召集来的。
艾格尔在俄罗斯一共度过了八年的时间,其中只有不到两个月是在战场前线,其余的时间都在战俘营里,战俘营位于黑海以北的大草原上的某个地方。
有一次,艾格尔和一堆被赶在一起的俘虏被送到在伏罗希洛夫格勒附近的一个战俘营。他们在一辆货车敞开的装载台上,度过了运送途中的六天时间。“如果已经在开往地狱的路上,那就应该和魔鬼一起笑着去,”他说,“笑笑又不辛苦,还能让整个事情更容易忍受些。”
他在一个被烧毁的村庄里做清理工作时,发现了一张几乎完好无损的纸和一支铅笔头,他用很大的、潦草歪斜的字母慢慢写道:
我亲爱的玛丽,我正在俄罗斯给你写信。
这里没有那么差劲,有工作也有吃的。这里没有大山,天空比人能看到的还要辽阔。只是这儿的寒冷很糟糕,这儿的寒冷跟家乡的不一样,是另外一种寒冷。如果现在我有一个小煤油麻袋就好了,像我曾经拥有那么多的那样的麻袋。但是我也不想抱怨,当我看着星星的时候,有些人已经僵硬、冰冷地躺在雪里了。也许你也在看星星吧。可惜我现在必须结束了,我写得慢,丘陵后面已经要天亮了。
你的艾格尔
他把信叠起来,折到不能再小,把它埋在脚下的泥土里。然后他拿起被子,走回了营房。
第六章
战争结束后,艾格尔返乡后的最开始一段时间,住在新建的学校后面一间用木板隔出来的房间里。
在返乡几星期后,艾格尔遇到了衰老的康茨施托克尔,他坐在一个摇摇晃晃的挤牛奶时用的小凳子上。从他身边路过时,艾格尔向他打招呼致意。康茨施托克尔慢慢地抬起头,过了一会儿,才认出艾格尔。
他的两个儿子没能从战场回来,在这之后他曾试图在储藏室的门框上上吊自杀。有很多裂纹的木头没能承受住他的重量,于是康茨施托克尔侥幸活了下来。从那以后,这个年老的农民就在对死亡的向往中度过他的余生。
艾格尔用国家给返乡战士发的遣散费生活了一段时间。但是因为那笔钱刚刚够维持最基本的生活,他意识到自己不得不像年轻时那样去做各种可能的杂工。
因为山里游客的增加,他开始了做向导工作。
艾格尔喜欢这个新的工作。他自己做了一个招牌,他把牌子安置在村子广场上,紧挨着井边,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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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这样的时刻总是能扰乱他的灵魂,但是这样的时刻变得越来越少,直到最终再也没发生过了。他对此也没有不高兴。他拥有过一次爱情,又失去了它,从此以后他再也不会遇到可以与之相媲美的了,这对他来说是已经确定了的。与仍会一再汹涌在他身体里的情欲的斗争,是一场他打算一个人进行到底的战争。
几个爱冒险的滑雪远足的游客,在滑雪道上方的冰川裂缝里发现了羊角汉斯。他们用了几小时,才把他从永恒的冰块里凿出来。
第七章
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年,艾格尔不再做登山向导了,这方面的工作机会本来也越来越少了。他认为自己这一生已经辛苦操劳够了。另外,他也越来越不能忍受游客们的聒噪和他们像山上的天气一样一直变化的情绪。
和所有的人一样,在他的一生里,也曾怀有过自己的想象和梦想,其中的一些是他自己实现的,有一些是命运赠予给他的,很多是从来都无法实现的,或者是刚刚得到,就又被从手中掠夺走的。但是他一直还活着。
在冰雪开始融化的那几天里,早上他走过自己小屋子前被晨露湿润的草地,躺到疏疏落落散在草地的平石中的一块上面,背上感受着凉爽的石头,脸上洒着一束束温暖的阳光。每当这时候,他心里感到,很多事情根本没那么糟糕。
他在床垫上躺了几小时,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后来他静静地躺在那儿,两只胳膊交叉在胸前,听着夜晚嘈杂的声音,不安的大风拂动在他的小房子四周,低沉地敲打碰撞着窗户。然后忽然一下子安静下来了。艾格尔点着一支蜡烛,看着房顶上摇摆的光影。然后他又把蜡烛吹灭,一动不动地躺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爬起来走到了外面。
#这一章节描写了很多艾格儿老年生活时候的场景,读的时候让人不禁想起,当自己老的时候会不会也是这样#
有一次,他夜里爬起来走到外面,不知是不是幻觉,他遇到了他的玛丽。那个身影继续远离着,艾格尔只能看到她的后颈,上面一个浅红色的月牙形伤疤微微发着光。#这个伤疤是玛丽的身体的标记,其实这个时候他可能已经老到神志不清了#
“这么久你去哪儿了?”他喊道,“我有好多话要向你讲!你都不会相信,玛丽!这整整的、漫长的一生啊!”
他想不起来,他是从哪儿来的,最终他也不知道,他将要去向何方。但是,这生来死去之间的时光,他的一生,他可以不含遗憾地去回看,用一个戛然而止的微笑,然后就只是巨大的惊讶。
安德里亚斯·艾格尔在二月的一个夜晚去世了。
他胸口里感到一阵刺痛,他看着自己的上身慢慢地向前沉下去,头倒在桌上,脸颊贴着桌面。他听着自己心脏的声音,然后仔细倾听着心脏停止跳动时的安静。他耐心地等着下一次心跳,当再也没有心跳来的时候,他就撒手放开了一切,然后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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