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的七个季节伊犁薰衣草紫色疯狂

每年的夏季，伊犁地区就会有两种耀眼的色彩在大地田野间渲染。一个是来自油菜花的黄，另一个则是来自薰衣草的紫。从某种意义上说，伊犁的夏季是双色的季节：黄的明艳，紫的沉郁。

就油菜花而言，整个中国有着太多的盛开之地，且各具风姿，一个个都名满天下。但相对于薰衣草的盛开，整个中国却只有新疆的伊犁河谷，只有这里的霍城。

我一直在琢磨，到底用一个什么词汇来形容伊犁的薰衣草？一说到薰衣草，我们马上想到的就是浪漫、梦幻、优雅甚至发情，这些对伊犁的薰衣草来说，都具备，然而却并不能道出伊犁薰衣草现在的本质。事实上当你站在伊犁霍城的薰衣草田间，总会觉得有一种什么东西在暗暗地，但是汹涌地涌动着，没错，就是疯狂。我觉得唯有疯狂，才是对今天伊犁薰衣草最好的诠释。

所谓疯狂，我的意思是说，当你站在那些薰衣草间，那些跳跃而芬芳的紫色像是倾泻在大地上的色彩，足以令人发狂；而另一方面，如今的伊犁薰衣草的观光旅游火爆异常，如果说薰衣草是倾泻在大地上的色彩，那么，每当薰衣草的季节，这里则到处都是倾泻在田间地头的游客，场面疯狂。

我第一次去看薰衣草的时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在原本的想象中，那些薰衣草应该连绵起伏，无边无际，但去了后才知道，那都是被照片给骗了。薰衣草在当地的种植早已是一家一户的事，所以是东一片西一片并不连贯。据说以前没有包产到户的时候，这些薰衣草都是大面积相连着的。所以我第一次去看薰衣草的时候，在霍城的各个团场（薰衣草大都种植在当地的生产建设兵团）转来转去，很难找到薰衣草一望无际般的景象，大都是东一条西一绺的，换句话说，根本难以构图取景，最后只是在一块示范田里，些许找到了点成片的感觉。

然而事物的发展总是会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随着近几年伊犁薰衣草的名气越来越大，无论是薰衣草产品的销售和到薰衣草田里观光，都以狂热的速度发展了起来，如此一来，各家各户的薰衣草也越种越多，迅猛发展，终于再次构成了广阔连绵的薰衣草景观，更构成了白热化的旅游观光。

很早就听过所谓世界上有四大薰衣草产区，也有说八大产区的，但不管是四大还是八大，伊犁薰衣草都名列其中，而且好像是仅次于法国的普罗旺斯与日本的北海道的第三大产区。不过当地人民群众好像并不大买普罗旺斯的账。我在霍城看薰衣草的时候，当地的一位小伙伴就对我说：其实普罗旺斯的薰衣草都是粪一样的玩意儿。

我问他此话怎讲？他说：普罗旺斯现在早已倾向于旅游观光，而薰衣草的花期只有15天左右，为了延长薰衣草的花期，他们就给薰衣草打药，所以他们的薰衣草到最后就根本不能用。事实上国内那些打着普罗旺斯招牌的薰衣草产品，大都是从伊犁这边进口过去原料，制作后再卖回来的。

当时，这位小伙伴对我侃侃而谈的时候，我们正坐在一个铺满薰衣草的晒场上，身下是厚厚一层刚刚收割的薰衣草，在漫天星斗的夜里，我们就着薰衣草的香味一杯一杯地喝酒，整个世界都弥漫着薰衣草浓浓的花香，似乎连我们杯中的酒也变成了薰衣草的味道。

事实上薰衣草这种原产于地中海的植物在伊犁的历史却并不长，算起来也不过50年而已。有资料说早在60年前的年，中国就已经开始在福建、北京、上海、陕西、河南、山东、云南、浙江甚至同属北疆的乌鲁木齐等全国的很多地方试种过这种紫色的植物，但因为气候、土壤等原因，都不成功或不甚理想。于是年，几经试验后，选择了在伊犁地区种植薰衣草，终于修得正果。时至今日，据说伊犁的薰衣草占到了全国90%以上的产量。所以每当6月，只要你一进入霍城，立刻就会被薰衣草那独特的香味所包围，空气中都是提神醒脑的味道，而眼中则随时会被跳跃而出的华丽紫色所占据。至于各类薰衣草产品广告与熙熙攘攘赶来赏花的人们，则时刻提醒着这里是一个叫作中国薰衣草之乡的地方。

每年的6月，伊犁的霍城是薰衣草的季节。

其实除了每年的6月霍城的薰衣草开始成熟、收割之外，每年的9月，薰衣草还会在那里成熟、收割一次，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薰衣草每年的第一次盛开才会吸引人们蜂拥而至，而第二次的盛开则激发不了人们的兴趣，似乎9月的薰衣草是早已在6月被别人看过的。

我所看到的薰衣草无疑也都是6月的。大大小小地看过很多年、很多次，后来回想起来，发现自己竟然亲眼目睹了霍城薰衣草从一种纯粹的经济作物向旅游观光作物的演变。

最初去看薰衣草时，观者寥寥，我们可以随便跑到一块块薰衣草的地里拍照，在田边扎帐，甚至可以大大咧咧地向田主索要一些薰衣草，随便抓上几把或拔上几株。后来，则渐渐地开始收费，只要你在薰衣草地头拍照，便会有田主前来索要费用，随便索要一些薰衣草的情况逐渐成为历史。与之相配套的，则是各种推销薰衣草产品的园区、店铺增多，一车又一车的游客被倾泻到其中去所谓体验，然后消费。

薰衣草已不仅仅是一种生长在田地中，等待着被加工的紫色植物，而是演变成了一个从开放伊始便产生价值的紫色商业。我并不反对，也没资格反对薰衣草的这种演变，毕竟大家都缺钱，都要发展经济，创造效益。只不过我更喜欢薰衣草在田间静谧地绽放，以淡然的状态散发着独特的芬芳。因此后来我大都选择一些相对偏僻的村庄，能够让人悠然地在那些紫色的花海中徜徉。

行走在薰衣草的花海间，极目所见，炫目的紫色浓烈而素雅，质朴而高贵，空气中浮动着清幽的馥郁，无论人们赋予了薰衣草多少花语和定义，但对我来说，它就是一种安详。

我觉得也许只有在那样的一种恬静中，人们才更能体会到薰衣草的优雅与妩媚，那种芬芳通过对生理的影响继而对心灵产生一种安抚和澄清，那些紫色的芬芳直入心扉，柔软而浓郁，将灵魂一层层包裹、渗透，世界为之安宁。

当一个人被薰衣草的香色安静地浸透时，你就会发现，没有过去，没有未来，也没有疯狂，唯有此时芬芳。

图源：新疆的七个季节（在路上）

编辑：王京文